[丰都人]大山缝隙里的光,让梦想照进现实
去暨龙镇回龙完全小学校的路上,车载导航在大山里迷路了7次。最终,靠王忠华手机指挥和路上村民指引,来回修正20余次路线后,记者找到了位于山坳间的回龙村村委活动室。
随行的同事,长舒了一口气,为到达目的地欢喜,可村干部的话,让这种舒坦瞬间跌落山谷。“学校在旺龙村,还要往山里走几公里。”照着这位村干部提供的路线,我们驾车再次宛转于大山,半个钟头后,终于遇见藏在大山缝隙中的王忠华和他身后的学校。
师傅,还有多远?
回龙完全小学校,位于海拔1200多米的暨龙镇旺龙村,学校距县城80余公里。从学前班到六年级,共有100名学生,10位老师。
王忠华出生在重庆市北碚区天府镇,2009年7月,从重庆师范大学毕业后,通过考试,分至回龙完小。
“我这批有6名特岗教师。县上开完会,暨龙镇教管中心的一位同志,就把我们领上了车。”王忠华回忆,来人带了2辆车。一辆面包车,一辆小货车,面包车拉人,货车拉行李。
坐上面包车,这群年轻人,看见一闪而过的大山,很是激动,大家天南地北地聊个不停,只有王忠华不停询问驾车师傅:还有多远?
一次次询问过后,王忠华没有问来终点。随着面包车向大山深处驶进,蜿蜒崎岖的公路,让王忠华沉睡了过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阵吵闹声中,王忠华从沉睡中醒来。透过车窗玻璃,暨龙镇中心校呈现眼前。按照培训计划,他们需在中心校培训一周,再回自己的学校。走下车的王忠华,发现同行的其他人,没了车上时的兴奋,大家变得沉默无语。
短暂培训结束后,教管中心通知大家回教学点迎接开学。王忠华拖着行李,却陷入了迷茫。
“回学校没车,还是镇上的一位同志,帮我叫了一辆摩托车,把我载到学校。”王忠华说,坐上摩托车,走了十多道山梁,在师傅一直叮嘱要抱紧自己中,摩托车在一处山坳边停了下来。
师傅停好车,爬上路边一块凸出的石头,给王忠华指了下学校的位置,对着王忠华嘱咐一番后,就急着掉头往回走。“路上悬崖峭壁实在是太多,师傅怕天晚出事。”王忠华说。
提着行李,朝着师傅口中的方向,王忠华拐过几道弯口,学校终于呈现在他面前。“看到那漆黑破旧的校门,我当时失落得只想走。”王忠华说,自己想走,但天色已晚,能走向何处?最终,王忠华向现实妥协。
因错过了饭点,学校为王忠华简单地热了点饭菜。吃饱后,王忠华在宿舍的单人床上睡去。第二天早会,在一间简陋的教室,他被告知上二年级的数学课。
早会结束,王忠华迫不及待地把校园走了一遍。两排平房是教室,一栋平房为综合功能房。狭小的土操场上,挂着一个上课用的铁盘子。这是学校留给王忠华最清晰的印象,而成为记忆的是操场外的一头大水牛。
“它啃一会草,看我一会。我看它,它看我。”王忠华说,一阵对视后,大水牛大摇大摆地从自己面前走过。
“那一刻,我真搞不清这座陈旧简陋的木加砖建筑究竟是不是学校?上课靠敲铁盘,学生没定数,语文、数学、体育等各科教师可以是一个人。”王忠华说,望着那头走远的水牛,鼻子一阵酸楚。
老师,那有多远?
大山里最难熬的是寂寞。为排遣寂寞,王忠华托同学,从市里买了一把吉他。寂寞来袭,他背着吉他,跑到学校背后的山顶,对着一道道山梁弹吉他。
“那时自己完全不会,说是弹,其实是瞎搞一通。”王忠华说,初来学校的半月里,留与走,一直在他脑海徘徊,弹下吉他心情会舒畅些。可后面的一件事,让他走的心,变得无比坚定。
2010年7月19日,暨龙镇遭受大暴雨。王忠华的寝室在底楼,半夜雨水从顶楼一直往下渗。“是住在顶楼的老师,半夜翻身,手落地上,被地上的积水惊醒,才发现漏水。”听到老师的叫喊,王忠华一个激灵,从单人床上跳下地,发现屋子里全是积水。王忠华下定决心——走。
后半夜,老师们担心自身安全,更担心第二天孩子们上学安全,学校要求每位老师负责接应班里路途遥远的学生。王忠华本能地想到了自己班上的秦虹。这个上学需要过回龙河,最爱扭着自己问十万个为什么的留守儿童。
穿好雨鞋,望着蒙蒙亮的天空,王忠华心急如焚地朝山梁跑。王忠华担心秦虹已出发,更担心秦虹跨不过那小河。一路担忧飞奔中,在回龙河岸,两人奇迹相遇。河对面的秦虹看见王忠华,激动不已,王忠华却泪湿眼眶,他扯着喉咙对秦虹喊:“不要过来!”然后,用手中的雨伞试探着河水深度,借着家访留下的过河记忆,安全地把秦虹带过了河。
一路紧张悬挂的心,终于落地,王忠华心里有了变化。路上,秦虹一直问王忠华,北京在哪里?上海在哪里?王忠华一解说完,这个小女孩就会继续问,要走多远?就这样,王忠华又留了下来。
梦想,还有多远?
站在王忠华弹吉他的山上再往前望,是云雾缭绕的群山和山后遥远而不可知的世界。
“现在,我不害怕寂寞,可害怕回家。”王忠华说,每次回家,还没有启程,母亲就会打电话询问,走到哪里来了?还有多久?离家时,还没走多远,母亲的电话又随着离家的脚步一遍遍询问,走到哪里去了?到学校还有多久?
在母亲的一次次询问声中,王忠华又有了走的念头。一年,为他买吉他的同学打电话邀请他回城发展。这一次,王忠华拗不过亲情和同学的游说,下定决心要走。第二天,走到山梁上,王忠华没忍住,回头望,望见了学校的旗杆,就再也挪不动脚步。同学在电话里一直询问,走到哪里来了?站在山顶的王忠华,被逼问得没办法,带着哭腔给同学回了一句话:“我走不出这座大山了!”扛着行李,王忠华又返回了学校。
2013年8月,学校迎来一批新教员,其中有一个叫张学琴的女孩,把家乡的土家族摆手舞带进了校园,开设起了舞蹈课。这给了王忠华很大启发,借助这批年轻血液,王忠华将“来凤摆手舞”“竹竿舞”“打莲湘”融入大课间。
“除了常规的语文、数学课,我们还自学简谱、绘画知识,给孩子们开设了音乐、美术等课程,让山里的孩子也能受到艺术的熏陶。”王忠华说,从教13年,自己成了教学多面手,送走了4届毕业生,36名乡村孩子考上本科院校,秦虹等12名学生大学毕业后,回到了乡村学校。
如今,王忠华不仅学会了弹吉他,更学会了养花。从最初的零星朵朵到如今的花香味满园,培植花草成了王忠华生命的一部分。一次语文课上,王忠华讲花时,外面的牛“哞”地叫唤了一声,使得台下的孩子们哈哈大笑,自己也被这场景逗乐了。他发现自己不再记恨那头水牛,自己就是一头水牛,耕耘种花,开放出一大片,向着天空怒放。
采访手记<<<
还有多远?在现实生活中,多远的外面是我们未知的,但在回龙完小采访,我们知道,授业解惑不远,乡村孩子的梦想不远……
这一系列的不远,在于一群年轻园丁的托起。6个班级,100名学生,10个老师。这群平均年龄不到26岁的青年,把自己的青春献给孩子们,带去大山里从没有过的知识。这犹如一粒种子,在大山深处“破土”,也犹如一丝光明,让我们看到了乡村教育和素质教育的未来。
采访中,王忠华说,其实自己也不专业,是自学的。然而,从孔子以来的教育之变来看,教育不怕不专业,怕的是一层不变。在回龙完小,我们看见的,正是这不专业,点燃了一大团小火,点燃了山里娃的希望。当泥头花脸的孩子们,第一次认得了“天”“地”“人”几个字,第一次写出自己的名字,贫穷和愚昧就将从他们脚下悄悄移开,知识的海洋就将吸引他们走向山外的诗和远方,想想,这是多么令人激动的伟业。
让我们向王忠华样般的
广大山区教师致敬!
向扎根山村里的青年教师致敬!
向中国的教育致敬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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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丰都县融媒体中心
记者:隆 炼 何韵婷
编辑:徐宏伟 陶 涛
责编:段 敏
审核:李永生 李贤文